晏平挨了這重重一腳，已是嘴角流血。這時又忙爬上幾步，先磕幾個頭，道：“如果小人說錯了，請靈使大人將在下立斃於此廟中。但小人對毒冢門赤膽忠心，有話就說，雖死無憾。”

“你不是小人，也不是在下，是賤種，記住了麽？”那靈使柔聲說道。

“是，是，我是賤種。”

靈使微微一笑，道：“你說吧。我隨時準備一掌取了你這條赤膽忠心的小命。”

晏平被許可說話了，這才說道：“靈使大人忘記了麽？這顧小姐是聖主發話，要留活口的。”

那靈使淡淡道：“老夫如何會忘了聖主聖言，我又不會要她的性命。”靈使說著，手掌已經舉起。

晏平這時倒從容，又道：“靈使大人可曾想過，這些年來，聖主可曾有過這樣的聖言？那至賤至卑的武林之人，都是格殺勿論的，如何偏偏這二小姐要留她性命？”

靈使笑道：“因為這次事出蹊蹺，青衣城這幫高手一定有什麽秘密，聖主要從這丫頭身上問出來，老夫只怕聖主操勞，所以代聖主先問問，老夫問不得麽？”靈使說著手掌舉得更高了，昏燈下，那手掌漸漸發黑。

晏平頗有把握的又道：“靈使老爺問得，自然問得，只是不可武問，最好文問。”

“何為武問？何為文問？”

“文問就是要以禮相待地問······”

“為何？”靈使的手停在晏平頭上，奇怪地問道，“那我問你的話，該是文問呢，還是武問？”

晏平笑道：“問我這賤種的話，自然是武問，就不用有禮了，只是······”晏平突然加快了語速，“只是這顧二小姐是聖主看上的人只怕日後萬一成了聖主身邊人了，追究起今天的無禮，那時只怕不好看，因此在下身為從前至賤至卑的武林賤種也不得不冒死進盡忠言望靈使爺爺三思。”

紅衣靈使大笑，“你這賤種，果然賤到極點了，你說聖主看上這顧二小姐又是什麽意思呢？”

“靈使大人和諸位大爺有所不知，在下，哦，不是，賤種我從前也是至賤至卑的武林中人，所以才略知一二，昔日至賤至卑的武林還和我神武慈心的毒冢門頑抗之時，那時聖主心存憐憫之心，要放七大門派一條生路，曾經修書一紙給那月滿樓，大意是為蜀山百姓著想，姑且停戰，只是，這信中還有一句話······”晏平看看寺中眾人，不說了。

靈使聽晏平話中有話，略一遲疑，揮揮手，譚大爺等人立時退出這古廟，這時古廟中只剩下三人。

晏平壓低聲音道：“那信中還有一句話：希望月滿樓將二小姐送到毒冢門，神武慈心的聖主保證與月滿樓永不交兵······”晏平停下不說了，只看著紅衣靈使。

“那又如何？”紅衣靈使輕輕問道。

“靈使老爺，這還要問麽？”晏平諂笑道。

“你的意思是，我們聖主看上了顧二小姐。”

“此事至賤至卑的武林中許多頭面人物都知道，只是我威震古今，德配天地的毒冢門之門人從不妄議尊者，因此無人傳說此事，故而靈使老爺也不甚清楚······”

“那你是武林的頭面人物麽？”靈使哼道。

“不是。”

“那你如何知道當日信中之言？”

“靈使老爺有所不知，我師妹就是許配給月滿樓的第一代弟子蕭秋水的。我也是從我師妹那裏······”

顧弱文在一旁聽得滿頭霧水，當年毒冢門的所謂的聖主確實給七大門派包括月滿樓顧家各寫過一封信，要求停戰，不過是對七大門派領銜的蜀山江湖使得緩兵之計。寫給月滿樓的那封信便是當時還只有十六歲的顧弱文親筆代回的信，哪裏有晏平說的這樣一句話了？

紅衣靈使也知道這事，那時毒冢門還處於劣勢，蜀山江湖昏庸老朽，又不團結，竟然同意停戰，給了毒冢門喘息之機，後來才有蜀山江湖的丁卯之敗。只是這紅衣使者卻不知道這信中是否有這樣一句話，晏平所說也有道理，確實，毒冢門的弟子是不敢打聽他們聖主的任何私事的。

“只是，聖主如何會···賞識這個顧二小姐······”

“顧二小姐在昔日蜀山江湖文名才名都是有口皆碑的，賤種我也不敢妄自揣度，只是，依我想來，當年，毒冢門和七大門派藏舟山之會，聖主當是見到過這顧二小姐的······”

紅衣靈使看著長明燈下顧弱文嬌柔的面容，笑了笑，道：“我倒是想起來了，這顧小姐的蜀山雲舞倒是跳得不錯。”說罷，那手掌的黑氣早已褪去，輕輕拍了拍晏平的腦袋，笑道，“你這賤種，倒是提醒得好，日後有好處，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如若你今天所說有半句不實，我就取你的狗命，那也是易如反掌。”

晏平這時喜得連連磕頭，“如若我說的有半句虛言，也不用取我狗命，就將我制成活屍，讓我永墜不死不活之苦獄，也可以為我聖明無敵的毒冢門效終生之命。”

顧弱文搖頭道：“天下馬屁拍得如此惡心之人，倒是少有。”嘴裏這樣說，心中也不知道晏平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紅衣使者這時歡喜異常，站起身來向顧弱文拱手道，“顧小姐，不知者不罪，又所謂不打不相識，原來你和我們聖主還有這樣的緣分······對了，還不松綁······”

晏平忙屁顛屁顛地上前給顧弱文松綁。

靈使接著說道：“在下也是奉命行事，聖主要見二小姐，在下自然要派人護送，只是在下可以保證，在二小姐見到我們聖主之前，絕不受半點委屈，唉，在下的苦衷，也望顧小姐體諒一二。”這冷傲的紅衣靈使聽了晏平一席話後，這時對顧弱文說話竟也有些巴結之意了。

晏平見是時候了，又跪在紅衣靈使腳下。

靈使皺眉道：“你這廝又有什麽屁要放？”

“靈使老爺，賤種我自棄明投暗······不不，自棄暗投明以來，終究是卑賤之身，出於淤泥之體，然而一顆為我千秋至尊，萬世楷模之毒冢門效力的心卻是萬古長青，永世不滅，只是報效無門，常常半夜嗟嘆······”

“有屁快放。”靈使甚是不耐煩。

顧弱文只是搖頭。

“是是，靈使老爺如能讓在下隨同押送顧小姐去聖山，有此一行，在下日後也可以······也可以和毒冢門的嫡系弟子交接，也能在江湖上說得起幾句話，也可以除去這賤種二字，這是在下的一點私心，望靈使老爺成全，在下日後，為靈使老爺肝腦塗地，火海油鍋，在所不辭。”

靈使笑道：“你倒是有野心，憑你往日七大門派的底，還想在毒冢門往上爬。”

“在下以為，人生在世，就要有大志在胸。”晏平正色說道。

顧弱文在一旁嘆道：“做人卑躬屈膝到你這份兒上，還不如死了算了。還有說什麽大志在胸，笑死人了。”

靈使向顧弱文拱手笑道：“顧小姐此言差矣，這位兄弟識時務，就是俊傑。何故？第一，有想法，有心機。第二，善拍馬，會鉆營。第三，臉皮厚，心卻細。不錯······你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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